美,不过一瞬。
痛,不过一眨。
像烟花,那么凉,那么凉。
繁花,美吗?痛吗?它们的心,凉吗?
——序
我开始喜欢四季,
我的丰盈的流水年华,正随了那本书,奔腾在岁月之中,它们度过四季,一次又一次地轮换着,留下了丰盈的回忆,饱满了我的心。
将她买回来时,是秋天,满树满树的桂花,扑簌簌地往下掉,落在人的头顶,落在人的肩膀。没有人拂下它,任凭它肆意地撒在四处,飘出无数浓郁的香,充斥了整个城市。我抱了她,连整颗心都像桂花,盈开了一朵朵的花苞,也发出了那致命的、诱人的香。秋天的桂花,是那么令人向往呢!因为那是我读的第一篇文章,依旧意犹未尽,反复读了很多遍,总也体会不到那种深挚的感情,感悟不了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情愫。幸好,我想到了那个秋天,那个盛开了桂花,我们初次相遇的秋天。阡陌小巷,古街幽井,幽幽的桂花香似一条条清凉凉的小蛇,无形地游进心来,那淡淡的一树一树的小黄花,黄得那么寂寞,却香得那样销魂,香得那样过分,一意孤行地过分着,那种初露倪端的喜欢,到处都是芬芳,逃不掉。在所有的缝隙里,于是你想,想和这招摇的花,度过这一季,但那时的我知道,那招摇放肆的桂花啊,有一颗冰凉的心,它如此拼命地开,因为它知道,过了这一季,下一季要整整等待一年,所以,用力地开,开到荼蘼。它美、它痛、它凉,和我们一样。
如醉如痴地读她,是在冬天。天在流泪,风一吹,变成了片片雪花,飘飘而下。没有温度的雪花,是冬天这场音乐剧的唯一主角,雪,有一种超然的冷静和肃然。美,美得让人无法接近;冷,冷得痛彻心扉。雨雪风霜,只有雪有这种逼仄冷凝的丽意了,孤绝得要命。但是,雪是干净的,那么洁白、单纯,即使落在地上,被万人践踏,也不曾破裂过内心的对梦想的泡泡。读了那么多写花写草的文章,却独独觉得这雪与众不同,它是一名孤独的女子,自制、压抑、冷淡,小心翼翼地开在一个人的世界里,独自喜悦,独自寂静。我捧着她,坐在雪地里,不戴帽子与手套,雪落下来也不撑伞,雪是暖的,几乎要融入心中,在那样安静得令人害怕的日子里,读她,最是享受。我能体会春意盎然的西湖,残荷十万的夏末。那时,对冬天竟因了这雪而满心喜悦。但雪也像钻石,是一件奢侈品,绝色倾城,不媚俗,只有那些有缘人得以珍惜,人不知道,但雪知道!它美,它痛、它凉,和我们一样。
已经习惯地读她,是在来年春天,那时,心中的振奋已经不如从前,但平淡地习惯,却让她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,无法缺失。那是一种迷恋。与其叫迷恋,不如叫吞食,彻底地沦入想恨不能,拆之入骨,吞入肺腑。这种吞食,有什么不好?反正爱,反正深爱,是樱花,只有樱花有这种决然,没有菊的曲高和寡,没有莲的清冷艳丽,有的是一颗滚烫的心,开起来就不要命,灵与肉,爱与哀,全都赤裸裸地呈现在你的面前,恨不能一夜之间全盛放开来。它们带了一颗赴死的心去开,樱花的凋落,其实更让人心疼,曾经花蕊翻卷如云,层层叠叠,好像要把整个天空全都染粉染白一样,永远不想凋落的样子,却转眼遍地落花。那些樱花,流着泪,落在地上,睁着眼睛,一朵一朵地清醒着。再见,春天。再见,世界。你可知道,它们疼啊!那是痛楚凝聚在生命尽头的伤疤,无法愈合。我的心也被一点一点融化,带了无数哀伤与幽怨,眼眶干涩地读着她,一篇一篇,像樱花。它美、它痛、它凉,和我们一样。
于是,又到了夏天,我已经耗去了整整一年陪着它。这一年中,不知读过她多少遍,却不会厌倦。最喜欢的,是烟花,是夏日的风物志。烟花它美,美得叫你睁不开眼,移不动步,就连它爆裂开的那声低吼,也让孤单寂寞的人眼前一亮。烟花唱过一场落寞,回头才发现,赏它的人儿却早已不见,它哭泣,它悲凉,它不甘心只是一场烟花!盛开,一瞬间也多遥远,甚至来不及说再见,就灰飞烟灭。只好带着曾经的思念,隐匿在时间中浅淡的夏天,消失在生命尽头的圈点思恋。不信,你瞧!漫天飘摇的心儿,无一不在诉说着那凄婉的思念,一朵一朵接二连三地怒放,耗去自己所有的灵魂,似乎此生辛苦积累下的努力全都蓄势待发,等待那个美好的夏夜,一飞冲天。那便是它们一辈子的执念。烟花,美得让人心疼,绽放在高空,你无法了解,它们那些个孤单的个体,是如何享尽了华丽,便仓促地迎来了死亡。赴死的它们,也始终无怨无悔,难道不让人想哭吗?它美、它痛、它凉,和我们一样。
这是她眼中的四季,也是我眼中的四季。
而它们,便是我深爱的苦读的她教会我的东西。
繁花美吗?痛吗?它们的心,凉吗?
但它开过,真真实实体验过人生!
那么,为什么不像它们?
开过,便此生无悔。
《烟花那么凉》,繁花那么凉……
——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