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之所爱,得以苟活
人人必杀之所爱,因此人人才得以苟活。教士心口上的伤疤还未凝固,就已身处万丈深渊。
——题记
他有三个挚爱,他将其中两个引向死亡,被最后一个推入深渊。
他踏上阁楼老旧的阶梯,隔板嘎吱作响,角落昏暗逼仄。窗外的歌舞声引得他向窗外看去。若屋里是寒冬,屋外便是暖春,少女的步伐和着手鼓的节拍,轻盈的舞蹈,她娇嫩的双脚所及之处,遍地鲜花。教士被困住了,动弹不得,浑身发抖,少女的足尖像是踩在他的心上,让他痛苦并颤栗着,少女的舞裙像是拂过他的脸颊,让他双颊泛起潮红,少女的臂膀像是环住了他的双脚,让他动弹不得。她是地狱来的天使,天堂里的魔鬼。教士这样想着,想逃离却被铺天盖地的欲望堵住去路,教士心中被经书禁锢住的凡人般的爱挣脱牢笼,危险的吼叫着,转眼间就把教士吞噬殆尽,再没有原来冷静孤傲的教士,只剩一个为爱卑微,为爱疯狂的凡人。
教士为了满足他病态的爱,偷窃、抢夺,得不到便设计毁灭。他想得到全部的,完整的,一尘不染的她,幻想着他们彼此互相属于且只属于对方,他无法忍受她(在他心目中高贵)的裙裾让人染指,无法忍受她娇媚的躯体在别人怀中委身,于是他罔顾一切,乔身杀死侍卫长,然后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。像是一个标记,你是我的,我自然也全部属于你。
少女在他的计策下,一步步滑向悲哀可怖的结局。她将在冰冷的绞刑架上结束她温暖的生命。在满是青面獠牙的刑室里,少女舞动的双脚被拷上铁鞋。教士混在行刑人中,血管突出的手反握着匕首,向自己的胸脯划去。一刀,两刀,直到鲜血淋漓。他的鲜血染红了长袍,少女的泪浸湿了地面。直到少女认罪,他的血仍在向下滴。
终于,少女在阴湿的地牢里奄奄一息。教士的步伐在空荡的牢房里越来越近。少女勉强抬起头,看到眼前的男人神色怪异。他的面庞被岁月无情雕琢,又平添几缕忧愁焦躁的情绪。他的眼眸里有心疼,愤怒和被压抑的狂喜。少女认出了他,是致使她流落监狱的罪魁祸首,是杀死她爱人的魔鬼。教士却发狂般的说:“我爱你,你知道吗,我爱你!”少女瑟瑟发抖,“是怎样的爱”“是一个被打入地狱的人的爱!”他开始倾诉,不间断的,快速的倾诉。他已经藏了多久了啊,这些心事,这些爱慕,腐魂蚀骨。然而,少女只是不停的重复“我的弗比斯”“我的爱人...”教士咒骂,乞求,放下一切求少女同他离开这可怕的监狱。然而少女却不值一顾。教士猛然站起,大声吼道:“他已经死了,他已经死了!”转身拂袖而去。
行刑当天,他站在塔楼上,看着广场上人潮澎湃,听着少女的哭声阵阵。随着行刑的命令一下,他放声大笑。终于没有人干扰我的心神,我的弟弟也已经故去。我已超脱凡世间的一切牵绊,再没有人可以干扰我的炼金与研究,我也终于可以,没有牵挂了。
是真的吗?
若卡奇莫多没有将他推下,他又会怎样?每当他看到胸口的伤疤,走到楼梯的拐角处,他又会想到什么呢?
也许让他继续活着,才是更高层次的悲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