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对莫言知之甚少,乘着诺贝尔文学奖的热潮才对他有所了解。莫言自八十年代中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,充满着“怀乡”以及“怨乡”的复杂情感,被归类为“寻根文学”作家。莫言的作品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,写的是发生在山东高密东北乡的“传奇”。莫言在他的小说中构造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,天马行空般的叙述,陌生化的处理,塑造神秘超验的对象世界,带有明显的“先锋”色彩。他的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,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曾认为,莫言是中国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人选。 2004年,法国图书沙龙,莫言、李锐和余华三位作家获得“法兰西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”。 2012年10月11日,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,成为中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本土作家。
网上有人这样评价他:“莫言可能是当下中国文坛最博大、勤奋的作家。博大源自其尝试的写法多而宽,充满试验性的创新精神,其笔法汪洋恣肆、气势蓬勃、自由率性。勤奋源自其写作的数量和质量之积,也源自其不懈的开拓精神,就中国当下而言,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作为文学院的学生,我不得不拜读一下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长篇小说《蛙》。当我读《红高粱家族》、《蛙》、《食草家族》、《十三步》等作品的时候,我为其充满速度的叙述、斑斓的意味、锋利的究诘和卓越的语言才华而兴奋不已。
小说的名字叫《蛙》,如果没有看过书,光看这个题目,想必是怎么也不会和妇产科医生联系到一块儿去的。听说莫言取这么个貌似奇怪的题目显然有着深刻的寓意,这在作品中也作了充分的阐释:首先,蛙和“娃”读音相同,而主人公“姑姑”从一个受人敬重、人见人爱的“送子娘娘”到计划生育实施后,被无数人唾骂和诅咒的“杀人魔头”,说到底,她的一生都在和娃娃打交道,她的爱恨情仇,都和孩子有关;其次,青蛙和叫声和孩子的哭声狠相似,都是“哇哇”的声音,这让后期的“姑姑”一听到蛙声,想起那些还未出生就被自己扼杀在子宫里孩子,立刻变得毛骨悚然,神神叨叨,备受煎熬。就像“姑姑”独白说的那样:我的双手,一半是芳香,一半是腥臭。
这是部直面中国近几十年来有关计划生育政策的小说。说起计划生育生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我们不得不感慨一下。
以前有个澳大利亚网友,他说,每10个加他的好友,就有4个中国人。我说,大概你特别受中国人欢迎吧。他说,我不这么认为,我认为,大概是因为中国人太多了。当时,我几乎忘了中国人几十年来为计划生育所作出的努力和牺牲。
动物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的种族和后代而生存。繁殖是动物的本能,也是身为高级动物的人类的本能。当人类的动物属性与社会属性发生矛盾,我们该做怎样的选择?中国政府选择了计划生育,于是,几亿成型的和没成型的胎儿成了牺牲品,又有多少孕产妇由于当时落后的医疗条件丧生。当我们为今天计划生育所取得的成绩感到欣慰的同时,可曾想到过他们?
读罢该书,犹如在中国人的心灵长廊进行了一番巡礼,禁不住重新探寻一下人类的孕育到出生的生命旅程。正如书中所说,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,就像人们只看到中国的万里长城、埃及的金字塔等许多伟大建筑,而看不到这些建筑下面的累累白骨。
小说中一个最典型的人物。这个人是全书的主人公——姑姑,名字叫做万心。万心卫校毕业,一辈子跟妇女打交道。在上世纪七十年代,她是接生员,无论多么困难的分娩,只要经她接手,就会转危为安,就连母牛难产,大家都请万心出马,那时候,她是四里八村妇女的大救星,活菩萨。到了八十年代,她一下子由天使变成了魔鬼。张拳的老婆因她溺死水中,她侄子万足的老婆王仁美被她大义灭亲引产失败大出血死了,袖珍美人王胆在被她追赶的途中所幸生下女孩陈眉,但王胆的命也没保住??当时人口膨胀得厉害,国家不实行计划生育,可能带来灭顶之灾,万心就是计生工作的推土机,开到哪儿都压死一片,虽然讲法不容情,但我还是极端地厌恶这个时期的万心,以至于厌恶到要放弃读下去的地步。万心那种惨绝人寰的围追堵截实在是太血腥了,有谁愿意欣赏这样一个灭绝师太赶尽杀绝的表演呢?妇女工作本是最神圣的,可是,万心却被时代扭曲成了一个杀人恶魔,后来她途经芦苇地,被无数的蛙围攻,撕碎衣服,咬破耳朵,喷射黏液甚至是精液,再后来,她夜夜失眠,猫头鹰的叫声被她幻化成蛙的惨叫,她觉得这是那些无辜的生灵来讨债了。“蛙”,就是“娃”啊,万心的这双手,接生了上万个娃,又残害了多少个娃啊!如果她不仅仅是一个妇女工作者,如果她能在当嫁的年纪嫁掉,在该生的年纪生产,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硬,这么冷。可惜,她年轻的时候与那个英俊的飞行员擦肩而过,后来在她徐娘半老的年纪里,戏剧性地嫁给了郝大手,一辈子接生了上万个孩子,却没有一个属于她,这也许就是对她作恶的报应吧?万心,愿你来生做一个完整的女人。
小说中一段纠结的感情。这段情不是秦河对万心的忠诚,不是陈鼻对王胆的呵护,不是万足对王仁美的愧疚,而是王肝对小狮子的单恋。十二年的时间,王肝给小狮子写了五百多封情书,可以想象,王肝是怎么把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装进信封,等待小狮子的回信,可是,没有,直到小狮子嫁给万足,也没有给王肝回过只言片语,因为王肝的信小狮子一封也没看到,信全被万心扣下了。没有回信,王肝依然痴痴地写下去,从第一封到第五百多封,这是怎样的痴情啊!令人费解的是,头发蓬松,塌鼻方口,满脸粉刺的小狮子,在王肝的眼里竟然是“小狮子真美啊!”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灰姑娘,让王肝远远地看见就激动地眼含泪花浑身颤抖,让王肝情愿跪在地上亲吻小狮子留下的脚印,当他得知小狮子嫁给万足之后,他没有痛不欲生,反倒很冷静地说:“爱情就是生一场重病,现在病好了!”看来,爱情是不拘于形式的,比如婚姻。
小说中一场无法忘却的过往。这部作品是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高密东北乡写起的,农村的落后贫穷,虽然我生在90年代,没有亲身经历那时艰辛的种种,但从长辈的口中我也了解很多。比如吃,爷爷奶奶说他们那时候几乎顿顿吃煎饼,能抹点猪油或者卷点红糖白糖,就算是十分奢侈了,至于钙奶饼干,那更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了。如果能捡到飞机上投下来的压缩饼干,真是好运气了,更多的时候,见到的是印刷十分精美的传单,飞行员降落伞,还有在手腕上画手表,每家每户发布票。还有那个时代村里的一个接生婆,会安胎,会接生,会打针,还会算卦,巫婆一样神乎其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