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起风，歌未已

天起风，歌未已

陈蕊伊

欧冶一去几春秋，湛卢之剑亦悠悠。

——《湛卢山歌》

《庄子.说剑》中讲过，剑分为三种，庶人之剑，诸侯之剑和天子之剑，他将湛卢剑归为诸侯之剑，这让我对湛卢剑莫名的有好感，庶人之剑太多太平庸，天子之剑太高不可攀、独立于世，在我的印象里对这三种人中的诸侯是最喜欢的，他们忠诚，忠诚的可以为天子付出性命，浴血沙场也在所不惜，但只要他们觉得这个天子并不适合统治全天下，就会起兵反抗，三月烽火不绝，在那个专制的年代是需要这种人的，不沉溺于声色犬马，而向往的是马革裹尸还。

写到这里想起《汉宫秋》中汉元帝说过的话：

“当日个谁展英雄手，能枭项羽头，把江山属俺炎刘？——全亏韩元帅九里山前战斗，十大功劳成就。恁也丹墀里头，枉被金章紫绶；恁也朱门里头，都宠着歌衫舞袖。恐怕边关透漏，央及家人奔骤。似箭穿着雁口，没个人敢咳嗽。吾当僝僽，他也他也红妆年幼，无人搭救。昭君共你每有甚么杀父母冤仇？休休，少不得满朝中都做了毛延寿！我呵，空掌着文武三千队，中原四百州；只待要割鸿沟。陡恁的千军易得，一将难求！”

满朝文武均是“干请了皇家俸，着甚的堪破帝王忧”，元帝威逼利诱，想尽一切办法满朝文武也不为所动，“社稷依明主，安危托妇人”，若元帝手下也有一两个忠心的诸侯，恐怕也不会任由呼韩邪大军压境依然软弱屈服，元帝若是要想到西周万千诸侯护国之势，恐怕也要陡生羡慕，潸然泪下了。

历史上盛传湛卢剑可以分辨忠奸善恶，只跟随在忠良之人身边，当年吴王阖闾杀死吴王僚夺位，夜晚安睡时枕边常置湛卢宝剑，一日清晨发现湛卢剑不翼而飞，急忙派手下侍卫四处寻找，但此时楚王却发现自己枕边莫名其妙出现一把宝剑，让相剑人风胡子看过说是难得一见的湛卢宝剑，楚王想起这是吴王阖闾的随身佩剑，觉得奇怪，询问风胡子，风胡子回答说是因为阖闾杀死吴王僚才获得王权，方法手段卑鄙，而楚王是当世的贤明君王，湛卢剑可以区分善恶，所以就弃阖闾而去来到了楚王身边。

“君有道，剑在侧，国兴旺；君无道，剑飞弃，国破亡。”

想必历史上的忠良之士都希望有一把湛卢剑，不求君临天下，但求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能被君王发现并赏识，历代都有这样的人，分明是一颗无限忠诚和炽热的心，却一次一次被冷水浇灭，高高在上的人他们从来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和感受，因为他们觉得，除了自己，一切都不重要，即使没有湛卢宝剑，他们也是在这个国家必不可少的，但是又有多少这样的人，最终王朝覆灭，被拖下王座，沦为阶下囚，就像屡试不第、不被赏识的黄巢，最终不就以“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”的方式报复了耽误他少年时光的王朝么？倘若历史上的君王都能看到谁是忠臣良将，谁是奸佞小人，又何来屈原投江，岳飞遇害之事呢？人们这样的赞美着湛卢剑，不过也就是在表达自己的愿望。不是每一个人，都能像孟浩然那样感叹着“不才明主弃，多病故人疏”，安心的隐居田园的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，即使你现在高高在上，也请不要摧毁和践踏他人的信仰与梦想，因为你不知道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比你走得更高更远，回过头来，忘却前尘事宽容，锱铢必较却也是理所应当。

湛卢剑不仅意味着仁德，更意味着人与人之间一种相互的尊重，没有人可以随意的评价他人的信仰或是内心，既然没有理由，那就应该静观其变，跟随你认为对的，而不是指责你所认为的错误。

人各有志。

湛卢剑的故事，太美好，但美好之后又折射着多少人、多少次被反复践踏和鄙夷的满腔热血和赤诚忠心？